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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王缄澜殇之章王之名(1 / 2)

第一百七十章:王缄澜殇之章王之名

青翎7732年三月,西恩特照常迎来了一个温暖而明媚着的春季。

对于两个月前曾在北境轰轰烈烈的第二水之世家拉菲格家族少族长叛逃一事,达伊洛家族像是早有预见一般,未做任何表示,既没有慰问也没有表达出任何帮忙搜寻的意思。尽管这些日子北境的各方势力几乎快把全世界都翻了一个遍,但始终也不敢跨过环绕在西恩特之外的那条河川。

世家并不愚蠢在达伊洛有德兰之王降生的如今,得罪了达伊洛大概就只能盘算盘算怎样才能死的好看一点儿,尽管那位王只是个刚满九岁的孩童,不曾在任何公开场合高调露面,但对于任何知晓德兰存在的世家高层而言,他都是被当做一位板上钉钉的未来强者看待的。

这一年的三月中旬,又到了达伊洛与依达法拉这两个姻亲家族联合举办狩猎活动的时候,当然,绝大部分参与的依达法拉们都是擅长攻击的卓穆尔,身份高贵的爱丽丝的医者只是在群猎中做些样子,以及后备存在的。当然,各家的新生代也是此次狩猎的亮点所在,不过比起依达法拉表面上的“人才济济”,达伊洛的血脉着实有些稀薄的可怜星空学院第二十二任院长罗尔列斯?达伊洛与夫人璐琳娜?达伊洛结婚数年也仅有一独生子,可见达伊洛家族向来血系艰难,不过若要比拼实力,就是把全依达法拉捆一块儿似乎也有些不够看,大概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新生代们的出现也仅限于露露脸罢了,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现和交谈。

现任的依达法拉家族家主维莎希娅?依达法拉共有三女,除却因意外死亡的二女璐茜娜之外,三女璐雅娜在争议中嫁去了西南制约国普林赛斯,成为了七公爵之一克莱伊公爵的夫人,唯有长女璐琳娜还算省心,嫁了第二十二任院长为妻。此次的狩猎由家主维莎希娅亲自带队,顺便还领着璐雅娜回来探亲时带回的两个稍大点的儿子,这大概就能算做是依达法拉的主力了。无奈孩子们对于狩猎这项活动似乎是十万分地不上心,队伍散开之后,也就散了个差不多。

院长夫妇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的脾性很是无奈,也委实无法过多约束于他,见得他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得放行他们并不担心他仅有九岁的年龄问题,西恩特是德兰的圣域,敢在此袭击德兰之王的存在,将会遭受这片古老土地的神谴。

尽管拥有着一副流淌着人类血脉的躯体,但灵魂却是衍生自万物之中的“灵”,他们所擅长的是共生而非掠夺,这样的力量会随着生长缓慢改变血统和身体,再度纯化德兰家族的血统。

精致的银白色皮靴轻细无声地踏过林间的草地,初春时分些许花朵已经在地面上开始流露生机,年幼的王像是随意地游逛庭院一般穿过浓密的丛林,一头高出他大半个身体的独角兽温顺地在身后紧随,皮毛雪白,长鬃泛金。密林最深处依稀传来鸟兽轻语,像是歌声,却又迷离。

林荫上方略显空旷的地方轻巧掠过一道身影,带着悠然婉转的鸣唱,始终盘旋在他的身旁,银色的长喙和脚爪在天光之下闪闪发亮。男孩的指尖轻轻拂过及膝高的草叶,像是认真倾听,又仿佛极其随意,在那双漂亮清澈的堇青色眼眸深处,世界明朗生生不息,他似乎是漫无目的地向着北方走去,脱离了东部尚还安稳的猎场,有青鸾相随,他未必担心魔物的袭击,只是这几日愈发明显而浓烈的水元素气息从北部南下缓缓明晰,他只是循着那一丝丝模糊的感应随意看看而已。

他的这个年龄未必懂得麾下十二位王族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权与力,但那些久远的传统和记忆早就已经被深刻于记忆,由蓝樱絮絮叨叨述说了无数个年头,那永远飘飞着蓝色花瓣的树木自七千年前至今一直飘荡在一座与星城和星邸等高的小型浮岛上,它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条枝干每一段根系都铭刻着过往,一代一代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细细密密地传承下去。

穿过一片颇为冷寂高耸的松柏林,差不多便已经到达了西恩特的北域,那里曾有着水之王族的遗迹,尽管她的高塔已经在千年前被血雨损毁殆尽,可那一片湖域却在缩水了数十倍之后安稳地保存在了那里,算作是证明旧时繁荣的短暂印记,也曾是幻森覆灭之前,水妖族群心中的圣地。

他默默地回忆了一下,那里现下应当还栖息着些许水栖的魔物抑或生灵,因为圣域残存的关系,只是些无害的小东西,它们既不会也没有能力掀起那样强大到令他察觉些许的元素涟漪。但即使是这样隐秘而强大着的力量也并未让他产生类似于不安这种情绪,抑或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所有情绪都是多余。

转过林间只在踩踏间才略微显现的小径,面前骤然开阔出一片还算平整的空地,直径不过五十米的水塘蓄满清泉荡漾涟漪,日光从树梢洒进,在清泉上投下光影阴翳,他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波光隐匿之下涟漪的源头之地,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七的少女正蹲在水边的石滩上,细细啜饮着一捧清泉。

尽管她的衣饰并不华丽甚至还带着落魄些许,可她饮水的姿态却那样端正而优雅着,仿佛是骨子里生就的习性,无论经过多少磨难都不会因此改变些许,她的蓝发翻着些许凌乱的卷曲,那之下的那张面孔带着女孩子因青春而盛放的妍丽,即使是以现在这样的样子,放在哪里也都能够称得上是绝色佳丽。

她的气息,几乎和周遭融为一体,仿若她生来便属于此地,长途跋涉至此,终于能够休憩,那般圆润的松散和慵懒,在水边静谧滴沥。

像是一滴墨彩倾入清泉,撩起一丝柔滑而清浅的斑斓雾气,数个千年前此地仍有王族的高塔于此耸立,曾有一位会在黄昏和清晨与水妖和声清唱的少女,她有着细腻水波一般的水蓝色发丝,她的蓝裙泛着薄光拖曳至水底,柔弱却从不失坚毅。

她的名字带着舒缓婉转的尾音回荡在这片森林最深远的记忆里,曾经的王族与面前少女的面容重叠了又分离,模糊了又明晰。

男孩白色的发梢乱在林间的风里,发出十分细微的、沙沙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却在她的耳畔与林间的声音明晰分离,少女猛然转过头来,尖细的兽瞳在盈蓝瞳孔深处骤绽而起,正正迎向了一双堇青色的明净眼睛。

大概就在一天前的黎明,芷洛娜?拉菲格躲过了北域势力的重重搜查和阻拦跨越了环绕西恩特的北部的河川,正式踏上了这片曾名幻森的土地。遗失的碎片像是寻到了一线生机迅速往她脑海深处的精神直刺而去,那些回忆,或痛苦或欢乐或忧愁或欣喜,残损着回归她的记忆。

对于觉醒不久的她而言,这不啻为一记重击,强忍着灵魂深处痉挛着的剧痛,她将自己隐藏在了结界里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晨间的再度转醒,循着记忆回到了塔所存在的旧地,而今却只剩下了这样小小的一片水塘而已。

像是为了将对过去的悲意同寂寥一并消湮而去一般,她俯下身来啜饮着曾深刻于记忆的清泉,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她却在寥无人及的静谧之地听到了一丝杂音尽管与自然风息糅合到一个极其浅淡的安稳的地步,却仍旧带着某种固有的古老和傲然。

尽管她知道那气息未必来自于人类也未必来自于追捕她的人,可是这样两个月的时间里她躲躲藏藏一路南下至今,无论如何也有些神经过敏,因着高度紧绷的神经会随之显现的兽瞳立时浮现狰狞,对上的却是一双那般明净而美丽的眼睛。

哪怕林间已经带了初春柔融的暖意,可那一眼望去,仍旧像是深冬时分,白露明寒微霜。

她分明看得出那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眼角的锐利还带着些许孩童的稚嫩痕迹,雪白的长睫在眼角处弯翘浓密着宛如雪鸟的翅翼,天光之下在苍白明净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头白色的短发柔软地垂过耳际些许。

他带着一种与同龄孩子完全不符的气度并非生活优越或高等教育就能培养出的、某种微不可察的气度,像是万事万物尽在掌握,却又仅以自身之力调和着共存而不统御,没来由地让人生出臣服的心理。

无可否认他的相貌想必再过五六年绝对会是妖孽级别的存在,可他的神色里却含着一丝霜雪般的肃然和寂寥,难觅灵动和生机。

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一般、只可远观的、再精细不过的的昂贵工艺品。

但正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却带给芷洛娜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像是从灵魂深处滋生而出的敬惧一般,臣服莫名。

……是精神类的魔法么,她甩了甩头想要从那泥淖一般的无力感中脱离,却徒劳无功。

那男孩微微抬起头来,白羽之下一双堇青眼瞳清澈明净。

他开口,轻轻呼唤了什么,那绝非通用的温塞尔古语,也不属于芷洛娜曾听闻和修习的任何一种语言体系,但正是那样本该意义不明的词语,却无比清晰地将男孩的意思传达到了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