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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流年付虚无(1 / 2)

第二百章:流年付虚无

正午过时,日光的炽烈渐渐隐去,带着一点温和的热量一点点向着西方游移,连庭中的蝉鸣,都渐渐慵懒而去。

祭几乎整个中午都在想璎珞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复杂,却又没什么值得提点的联系,璎珞不肯再提,而且似乎是避免着殷如的知情,祭也就不再问什么。

午饭过后殷如便教寒烟领了三个孩子到三楼的房间歇息,祭只小睡了片刻,再醒来时不经意往窗外再看一眼,却莫名觉得那一截衣袍似乎换了姿态,仿佛树上的那人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般,再不多时,便是寒烟携了璎珞来,要带祭往楠焱淳澈所在的辰垣楼去了。细问之下,才知娉婷咒术精专下午再无课程安排,大抵还在房中睡着,而身为楠焱长老之首的殷如已至德昌庭议事,走前安排着等下午让璎珞领祭往三长老处去。

祭自是听从――此外也不免好奇,族人皆道灵祈术难学,但灵祈术又无以争议地重要和玄妙,她也是头一次真切接触这种魔法,不免有点兴奋的意味。自随着寒烟和璎珞轻手轻脚地下楼――碧云在娉婷的房外案上,亦趴着熟睡。

庭中已无正午时分的热气,崇灵阁的大门正对着长明院的园庭,祭随着璎珞往南去,忽然想起这个高度在潋水台上应是刚好,若望树上之人不必俯视也无需树下一般仰望,思及此不由一滞便要回头,然而她的视线还未转到庭中,璎珞便猛地一把握住祭的手腕,拉扯着她往前面寒烟那里赶去。

“不要看,”璎珞异常坚决地低声道。

“那是……‘非人之物’。”

祭见她神情,终没有再深究多问,这一道上,也再未回头。

璎珞必定是觉得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甚至与其视线相交都是极为危险的。祭虽不这样想,却也隐约觉得棘手,若真如娉婷所言古树被家族保护并敬重着,重责之下无人攀爬无人折枝,那人却光明正大地在树上待了小半天,定是有所依仗,不惧长老,甚至不惧楠焱。

非人之物。

祭轻轻哆嗦了一下,殷如用这个词来形容鸿鹄和「六叶」,也就是说,树上的那个,也是类似的东西吗?

再来的响声惊回了祭的思绪,一行三人已至辰垣楼前,寒烟上去叩门,盘鸾凤舞的黄铜门环看上去异样沉重,轻叩之下,门扉自内而开。开门的是个小厮,也就是十五六七的年龄,着一身极浅的月白,见着三人微微行一礼道。

“三长老在房。”

寒烟与璎珞对看一眼,终还是由璎珞发话了。

“三长老素来不喜人多……如非必要,眼前的人是越少越好,我们只送到这里,便不去三长老面前了。”

祭一怔,随之点一点头。

“你不必担心什么,三长老是很随和的,只是喜静,也极富耐心,你不似楠焱灏般会惹他头痛,大可不必担心什么。”璎珞似是忍不住,低声向祭劝诫了几句,“待晚间,华安庭的人会直接过来接你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祭道了别,看着小厮将楼门重新掩上,引着她往房去。若说布局,辰垣楼比之崇灵阁复杂却也大气得多,穿过堂后的回廊时,祭尚见一泓清泉透地而出,流过廊下,积成狭长的一潭清池,回廊左侧便是一片芦荡几叶睡莲闲闲地堆着,几只鹤鹬被拘在浅滩,或闲卧,或涉水觅食。而廊右则无水栖草植禽鸟,唯几块嶙峋岩石,歪植一棵低矮的白花樱树,几点花瓣凋零在水面,随涟漪逐走。

仅仅一条廊道相隔,一为春景,一为夏情。

祭见此景观,也不由得片刻惊叹,后意识到这应是在潋水台上,玉岩堆砌,本无泥水,如何造出这样的水泽景观?

“这是?”她停下脚步,望着花瓣浮在水上的某处,涟漪未曾停伫,想是有活水,不断从地下涌出。

“大小姐有所不知,”小厮笑笑,“三长老久居极东,通晓此地水脉,加之御水之能,便自其下极东冰溪水系暗流引出一脉明水积成水泽,多年维护方至如此。”

祭心下了然,便随着小厮继续前行。廊道另一头镂雕栅门不再饰以朱漆,仅一层清漆其上,留下一点难寻的原色。数扇木门之后,祭抬眼即见陈列着有相当可观数量卷的架,顶天立地。几经绕行,祭终是站在了楠焱淳澈的案前。

许是察觉到了天光变化,楠焱淳澈抬起头来望着祭,微微地笑了一下。

楠焱祭并不是没有见过楠焱淳澈,却仍旧有一种视野里骤然亮起的错觉。他的白色生就一种微寒,如远辰一般。许是司水的缘故,他本人也带着一线水的特质,像是寒泉,极清,却深不可测。一袭素锦软绸点苍的白衣照旧不饰徽饰,长发苍白――确为苍白,比起白衣来含了一线似青若银的冷调,被纹银海水玉的银冠高束而起,穿一支无纹无饰的脂玉长簪,余下长发柔顺披在背后,分毫不乱。眸色稍稍深于发色,生就一点蓝色调方不显得过于生冷可怖。

祭按着礼数行了一礼,乖巧安顺。楠焱淳澈只淡然笑笑,起身将案上卷垒做一堆,小厮当即会意,将其搬离,片刻后门扉轻响,他悄然退去。楠焱淳澈只一指祭身旁的脚圆凳,示意她坐下,她方落座,便见楠焱淳澈自案角茶盘内取出一只描水纹白瓷的茶盏来,茶壶倾入的却不是祭预想的茶水,只是普通的白水而已,不带分毫温热。祭正不解,就见他手掌微微一斜,茶盏倾倒,盏中水作势便要蔓延案上,祭一惊之下正欲敛袖,就见那漫出杯沿的水丝毫未沾案上,而是直接化成一种类似鸟儿的精巧凝形,尽管只有巴掌大小,却以一种优美的姿态流畅地飞过屋角窗前,身姿剔透凌逸,祭的目光也被它所吸引,追逐着它轻盈飞过架和立柱,楠焱淳澈就在桌案对面,声音温和。

“我们认为,万物有质,即是可被我们察觉的存在,都有其样貌与形状,你我、杯盏纸张、山川草木走兽飞禽乃至日月星辰都是如此,它们是‘质’,亦是事物的‘表’。”他轻轻抬了一下手指,满屋飞舞的鸟儿翅翼一绽,顺从地从半空滑行回二人面前的桌案之上,栖在杯沿,祭只好奇地盯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