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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长久安(1 / 2)

第二百零一章:长久安

午后的日光正逐步地减弱着,只是窗外蝉鸣照旧不息。

辰垣楼内,阳光通过木窗架投出斑驳的阴翳。破碎的光明流淌着流淌着,悄然蔓上女孩子的袍角和男人的发梢,他们隔着沉默着并无交流,却又是如此和谐地融在一起。

对于楠焱祭而言摸到所谓的门路并无难度,正如楠焱淳澈所授意的一般,比起先触及二者的“质”,使“息”融为一体更加符合灵祈术的要求,只是明白容易,真正上起手来累到趴下也毫无进展。

第二十七次尝试,祭死死地盯着两颗水珠,在魔力的探知下它们的表面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盈蓝色柔光――对于魔法师而言,“息”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是可见的,然而可见并不等于能使它们听从号令。祭努力地集中着精神,用魔力轻轻触碰着水珠周遭的薄光,一点一点将其搓成如同发丝般纤细的丝线,并小心翼翼地使它们升入空气中,不断地向着对方延伸着。

“息”无法一直存在――离开“质”后极短的时间里就会涣散,所以它要求着速度,而楠焱祭的魔力有限,精神更是不可能长期紧绷地集中,一旦三方之中有任何一方跟不上,尝试就会宣告失败。

第六次尝试……成功接触“息”;第十四次尝试……成功引动“息”脱离“质”;第二十五次尝试……成功使“息”改变形态。

两条纤细的蓝色丝线不断接近接近再接近,每一秒钟它们都在不断地瓦解着,而祭控制着自己的魔力及时抽调出更多来补全,她似乎只是坐着,可已经全身都是冷汗,意识中隐约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精神力竭尽枯竭,正试图自我保护,而祭强行克制着。

终于,丝线的尖端触及到了另一滴水珠表面的薄光,它们结为整体的瞬间其本身连带祭的意识都异样地颤动着。楠焱祭努力地维系着这样的联结状态,眼前发黑地隐约看见被引动的那一颗水珠顺着丝线的轨迹开始缓慢地滑行,速度缓慢到祭相信这不足两公分的路程,它能走上一整天。

楠焱淳澈安静地看着这次试验,如果祭还有余力就会发现,他的呼吸几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所有的生命体征都被魔力以某种方式强行压制,整个人仿佛休眠了一般绝对寂静,隔绝了任何可能出现的影响。

祭久久地注视着缓慢爬行的水滴,脑海中的隐痛和精神的震颤似乎开始合着心跳的拍子有规律地隐现,时而轻缓时而激烈。她轻轻咬着舌尖,似乎这样就能甩去这般恶劣的反应,但事实是,她的坚持每一秒钟都比上一秒更艰难,辛苦维系的“息”的丝线开始有了瓦解变得更加纤细的态势,而她无力回转。

终于,在某次轻缓过后骤然激烈起来的反应中,脑海中的针刺痛感似乎骤然放大了数百倍,她的眼前一黑,只觉一点湿热顺着鼻端缓慢地流淌下来,带着一种令她反感的腥甜。

楠焱淳澈眼见祭的鼻下淌出一道殷红的血线,然后整个人就如断线的木偶一般仰倒下去,整个人瞬间从极静转为极动,在她倒下去之前,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中。

“……何必做到如此呢?”

唤醒她的,是这样一声平静而悠长的叹息。

她睁开眼,天光微暗,似乎已近黄昏般。

她靠在楠焱淳澈的膝头,而楠焱淳澈就原地盘坐在她倒下的地方,左手轻叩她的脉门,似乎刚完成某种修复类的魔法。华丽的苍白色长发流水一般倾泻下来,在玉质般青润的地面上积成一场素白的深雪,他的神情并不孤寂,只是遥远。

该如何形容呢?仿佛心无所念,又或是遥望,只得远观而不得近前。

她动了动想要起身,只觉得整座辰垣楼都在旋转,楠焱淳澈伸出手来一指点在她的眉心,血色鸾纹闪现,晕出一层柔软的薄红,渗入皮肤消失不见。祭瞬间觉得仿佛有一注清泉倾入她沸腾的汤锅一般的意识,所有的嘈杂都在瞬间奇迹般地安静下来了。

她站起来,这次没有晕眩,楠焱淳澈随之起身,没有说什么。

祭回头望向案上,两颗水珠只距毫厘,却终究没能融为一体。

她的眼底闪过一点失望,正要侧身再度坐于案前,却被楠焱淳澈拦了下来。

“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他的声音一改温和反而有了几分严肃的意味,“回去之后也不准私自尝试,你父母并不擅长灵祈术,出了问题甚至来不及急救,你年岁尚小精神脆弱,一味透支下去只会伤其根基再难寸进。”

楠焱祭原想反驳什么,听到最后一句还是乖乖闭了嘴。

“我原是想看你能够坚持到什么程度的,”楠焱淳澈轻言道,“谁想你一步就把自己逼进了绝地,这是何必呢?如果无以承受的话,为何不求救呢?”

“我是不能求救的,”祭扬起脸来望着他,那双瑰丽的深紫色瞳孔透过一点微光,空荡着寥落,“我是……总有一日要接受世人求救的,如果我都需要求救的话,他们又该向谁求救呢?”

那是楠焱祭第一次在楠焱淳澈的脸上看见一种名为“惊异”的东西,只不过绝对不会是惊喜,至于是惊怒还是惊惧,根本不及她辨认,便从他的面上消失了去。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伸手轻抚她的头顶。

“是谁教你这样的话?”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皮肤也白的令人心惊,青筋分明。

自她生来是极少有人敢于这样做的,即便她是孩子,即便她在这个族中只有未来而无实名,却从来未有人僭越与她,因为她象征着华安庭,是琳琅最后的后裔,是楠焱家族赖以仰仗的血系本身。

但楠焱淳澈的举动并未令她不适,她能觉察出那是属于长辈对于幼子的一种关怀,仿若血亲,不掺杂别的动机。

释与怜的双亲都早去,祭并未见过她的祖父母或是外祖父母中的任何一位,即使是最晚去世的楠焱释的父亲上代二长老,离世也远在她的出生之前。她无法判定楠焱淳澈是不是因为什么生气了,却清楚地知道他从无恶意。

从来也不将会。